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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提契诺学派看现代建筑形式的逻辑
在现代建筑经过了一个世纪的历程之际,欧洲的建筑理论界已能够较客观地看待现代建筑发展的整个进程,并能冷静地对后现代主义(p.m)和解构主义(deconstruction)进行定位。人们终于认识到:现代建筑没有死亡,而是走了一个完整的圈,并达到一个新的起点---精典现代主义(classicmoden)。后现代主义和解构主义是现代建筑发展历程中的完善和补充,它们只是现代建筑发展的一个插曲,不能和现代建筑并行而论。
后现代主义是由功能主义的单调所激发产生的,同时也受到始于七十年代的政治与文化思潮的影响。重新发现了情感的价值和对历史的需求,使后现代主义对现代主义的批评得到人们的认可。用我们今天的观点来看,后现代主义建筑也可以被认为是现代主义运动进程中的自我完善和补充。解构主义建筑以几何形的变幻来追求视觉上的感染力,它于八十年代中期再现了结构主义之光,并逐渐取代了后现代主义。然而和二十年代俄国的结构主义相比,解构主义展现给人们的是相当负面的效应。
现代建筑最初的表现是建筑师们的创作转向了纯正的形式,并因此而受到以后的种种非难。那么一个世纪后的今天,当建筑创作又达到了精典现代建筑时,简练的审美原则又重新得到了认可和尊重。
现代建筑的脉络正逐渐清晰,作为当代中国的建筑师,我们认为也很有必要客观地审视一下我们对现代建筑的认识,以及我们的建筑创作的状况。
当我们的国门打开,建筑界面向世界时,正是后现代主义建筑的典盛时期,并很快又被解构主义建筑所取代。也就是说,我们在理论上接受现代主义建筑的同时也接受了后现代建筑对它的批判。当对他们孰是孰非还没完全消化的时候,解构主义又以其耀眼的形象展现在人们面前,使人大有来不及“跟风”之感。逐渐好转的经济状况和自觉落后要“迎头赶上”的心理状态,使建筑创作显得有些急功尽利,最终导致了现代主义建筑、后现代主义建筑和解构主义建筑,三者都作为形式的符号出现在建筑作品的形象上。建筑的形式和符号的形式混为一谈。一时间“符号学”成了热门的话题。“中古”简单地被拿来作为民族化建筑符号来用,也就不足为怪了。显然,这并不是“中国自己的路”。
建筑设计是有共性的,这个共性是指设计中处理问题的方法,因此对欧洲现代建筑作一些本质性的研究和分析(非符号性的),对我们的建筑设计与创作有着现实的意义。因为这样的研究不是提供给人们更新的“符号”,而是试图弄明白我们所看过或用过的符号下隐含的本质。
我们三人自88年至96年之间陆续在瑞士苏黎世高工(ETH)进修和工作。地理位置及工作性质使我们对欧洲现代建筑的发展有了理性而深入了解的机会,也给我们提供了对这些建筑进行调研分析的有利条件。
我们的评析与史学家的评论不尽相同,他们将建筑作为最终产品来强调其意义,而建筑师则更感兴趣追究其形式产生的逻辑、建构方式和形式的意义及其哲理性问题。建筑作品的评析也是极为重要的创造性工作,因为对范例的调整、删减、选择以及揭示等等,既是评析也是创新。作为建筑师同时也是建筑设计教师,我们评析的立足点在于我们自己的建筑设计观。
如前所述,经过一个世纪的洗礼现代建筑已经成熟并达到了一个更新的高度,它早已不是一个白色的方盒子了,它最初的基本理论决定了它以后的发展潜力,也预示了它最终所具备的丰富的内涵。因此,我们放弃了选用精典现代建筑作品,而是选用60年代以后的优秀作品作为评析的范例,重新认识现代建筑的基本设计观。
我们分三个方面去分析评价:
1、建筑形式的逻辑;
2、建筑形式的建构;
3、建筑形式的意义。
本书所论及的是第一个部分:现代建筑形式的逻辑。作为分析评论的载体,我们选用了以M.博塔为代表的瑞士提契诺学派的一些作品,我们认为分析一个学派或一个群体的创作比分析文化渊源不相干的个体更有利于阐明基本道理,避免偶然性。何况,提契诺学派也正是以他们精练而娴熟的逻辑语言在现代建筑的版图中占有一席之地。
提契诺是瑞士22个省之一,它只有1000平方英里,总人口20万,官方语言和日常用语都是意大利语,历史上它和意大利米兰地区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从地理条件上看,它北靠瑞士境内的阿尔卑斯山脉,南临意大利边界。提契诺有着美丽的风景,宜人的气候和好客的居民,它的整个文化背景以及民俗更接近意大利而不是本国的德语区域。
正是由于提契诺地区的特殊位置,这里的建筑师们受到了意大利理性主义和德国理性主义的双重熏陶。这些建筑师生活在提契诺,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在德语区的苏黎世高工(ETH)接受建筑教育。勒.柯布西埃、路易斯.康和阿道.罗西,对ETH的建筑教育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之下,提契诺学派建筑师们的作品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表现了现代建筑形式的逻辑。
就建筑师个体而言,他们每个人的个性相去甚远,如博塔外向,斯诺兹随和,而杜瑞西则非常深沉如此等等。尽管这样,他们在建筑创作上仍有许多共同之处,现代建筑就是他们的基准点。这些作品的形式质量既体现了他们的建筑观,也来自于他们对所处文脉的敏感性和对建筑文化遗产的洞察力。博塔把建筑视为对形式问题的评论工具;斯诺兹则把自己的作品看成他个人世界观的表露;斯诺兹也认为建筑的问题首先是形式的问题,但建筑创作不是把建筑插入环境之中,而是重新创造一个新的环境。
我们的评析作品共28个,取自于七位建筑师。大部分实例是小住宅、学校以及其他一些小建筑,这样做的目的是由于这些建筑规模小,形体简单,形式语言容易读懂。从这些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以下几个方面:
1、清晰的语汇:在提契诺学派的建筑作品中,建筑语汇有了特定的解释:房屋被定义为体形(Volume);墙体、屋顶、地面和楼板都被定义为围合或分隔空间的水平或垂直的构件(element);传统的“窗”(window)的概念则被“开启”(openning)的概念所取代。典型的范例是M.博塔的圣维塔尔住宅。这种设计概念充分表现了在现代建筑中,空间有自己的独立性,空间能够从“体”中解放出来。值得注意的是不同的建筑师用不同的方法使用这些语汇,M.博塔总是在自然环境中先围出一个封闭的盒体,然后再结合环境根据需要在盒体上设计“洞口”。L.斯诺兹则不然,他总是顺应山势先设计一个和自然融为一体的异形体积,在这个异形体内部再作规则的围合与分割。如宾切提住宅和考曼住宅。G.杜瑞西的作品又有着另外一番情调,他利用形体的演义在标准几何体与空间语汇的关系上着意进行探索,如杜瑞西住宅与工作室。
提契诺学派的建筑语汇是提契诺学派建筑的精华,也是现代建筑的精华的一部分。它使得提契诺学派的建筑形式规则而不呆板,简洁中透出一股浪漫。这也许是意大利理性主义建筑的特点吧。
2、严谨的逻辑:瑞士的建筑历来以严谨而著称,这种风格和德国理性主义风格有着紧密的联系,乃至更胜一筹,精美的细部造形在欧洲建筑界享有很高的声誉。提契诺学派的建筑师们不但继承了这一传统,而且把它和意大利理性主义风格融和在一起,使他们的作品独树一帜。
从M·博塔的马佳瓦里小教堂那内外两层用砖按由方到圆的轨迹叠涩而成的筒体中,我们看到了砖在形体变换中的妙用;在L·瓦契尼的玛阿尼大厦的立面上,由精美的钢结构和细腻的大理石组合而成的图案,不但使人对其完美的比例赞叹不已,而且为它精致的细部工艺所折服。
又如A.加尔费第的孟斯小学,L.瓦契尼的洛森中学和D.斯莱布力的尼柯拉小学,它们虽然所用的建筑材料不同,但形式的生成方式却同出一辙。它们的构筑逻辑有两个基本层面:由线性杆件构成的支承系和由面性块材组成的围合、分割系。通常这两个层面的构件用不同的材料和不同的颜色区分开来,形式的生成方法便是表现这两个层面的建构逻辑。
3、延续的文脉:提契诺学派建筑的另一个显著特点是,它在立足于现代建筑基石的同时,并没有随波逐流追随“国际式”,而是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它自己的文化圈,地域特点历史文化成了这些建筑师们创作灵感的宝库。L.瓦契尼的瑞佐尼柯假日住宅,用地方材料围合和传统的文化点缀起的现代的建筑空间开拓了方言建筑设计的新思路。M.堪培的古堡博物馆和A.加尔费第的古堡艺术馆都是中世纪古建筑再利用的杰作。前者的设计注重新建筑的展示空间,新材料构筑的流线引导着人们在古堡中蜿蜒盘旋而上;后者的设计注重整体环境,设置在山中的具有现代设施的通道把现代城市中心和山上的古堡连在一起。在两个作品中既看不到模仿古建筑的痕迹,也找不到中世纪符号的装饰物,而是明确地以现代意识去呼应历史。
4、重视环境和城市设计:也许提契诺是山区的缘故,建筑师们长期在坡地上作文章,他们大都有着极强的环境意识。他们的设计对地貌尤为重视,等高线、建筑边界、道路等都是他们重要的设计要素。典型的例子如L.瓦契尼的受沙乐支小学。该小学的四周是森林、住宅区、小工厂以及一条弯曲的车行道路,并且这些区域的平面关系相互既不平行也不垂直。L.瓦契尼运用城市设计的概念,以村落的形态去组织小学的群体建筑。“村落”是依附环境生出来的,所以爱沙乐支小学的两个教室组团和体育馆分别与周围环境的边界取得一致,把边界之间的矛盾转化为组团之间的“矛盾”,并以这个矛盾作为契机,构筑出一个丰富的既有变化又有规律的小学校建筑群。在这个设计里,L.瓦契尼还把村宅与教堂的等级关系运用到教室和体育馆中。走进爱沙乐支小学就象步入怡人的小村庄,各建筑之间的外部空间充满了活力。
最后,我们还有两点说明:
第一,在这本书里我们尝试用建筑师的特有语言去分析评论建筑作品,即以图代文。这些图的展示方式和展示角度就是我们对作品特点的分析与解剖,我们希望用这样的方式与读者进行沟通。
第二,所有的分析图都用是用计算机制作的,我们认为用计算机作为分析建筑的工具有着极大的潜力,在尝试分析建筑语言的同时,我们对新的建筑分析工具也进行尝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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